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 X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从来都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助。似乎风雨雷电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合浦那一场暴雨袭击,显得人们确是不堪一击。才中耕罢的庄稼被洪水卷走了,草屋茅舍被洪水冲塌了,有人流离失所,有人饥寒交迫,有人妻离子散,有人家破人亡。 灾后,处处可见这一幕幕凄凉景象。 绿珠家幸好没有被冲毁,梁能接纳了村中两户无家可归的村民,每天熬上一大锅稀饭,绿珠便领着那两家的娃儿们采来野菜,挖一碟腌眉瓜,十几口人便将就着混上一餐。大人们要赶着帮盖房子,女人们则忙着补种瓜菜和迟熟庄稼。 那天,三家子正围着喝稀饭,忽然看见远处有两人相互搀扶着向绿珠家走来。绿珠一看,几乎是惊叫了:“天哪,是红萼的妈妈!”原来红萼家遭灾的情况比绿珠家严重得多,房子塌了,畬地也被洪水夷为平地,红萼爸爸死得早,红萼妈妈只好搀上年迈的奶奶,投靠绿珠家来了。 虽然是雪上加霜,但梁能二话没说,忙安顿了红萼的妈妈谭氏和老奶奶。绿珠手中刚舀的半碗稀饭,默默地递给了老人。 “别,别,绿珠姑娘,你吃,你吃。” “奶奶,我吃饱了。你看,饱得都快站不起来罗。” 谭氏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红萼这娃仔,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一个多月了,一点讯儿也没有。我想将奶奶先安顿这儿几天,等我搭好草棚,就来接她回去。” 梁能安慰道:“嫂子只管放心,奶奶我们会照顾好的。你先整理一下倒塌的房子,明天我带几个人过去,先帮你搭个草棚。” “谭妈妈,我和你一起去。”绿珠拉住谭氏的手就走。陆氏连忙给红萼妈妈塞了两只煨熟的番薯。 来到赤萝村,绿珠和谭氏忙了大半天,灰头土脸的,总算在瓦砾上清理出一小块平地来,她们将还用得的家具清洗堆好,再到沟边简单地洗了洗脸,娘俩儿一人一个番薯,就算当了晚餐。 谭氏让绿珠回家,绿珠不肯,一定要陪着谭妈妈。 南国虽是暮春,白天气温可令人汗流浃背,可是入夜,山风习习吹来,还是裹夹着阵阵凉意。谭氏用几片从旧房子清理出来的草拼和短木条,架了个单倒水的小棚儿,然而翻找出来的被子积满了污水、裹满了泥浆,哪里还能卸寒?没办法,谭妈妈终于在一处还算干爽的墙角,找到两只麻包,夜里,两人便披着麻包蜷缩在小棚里。 “冷吗?”谭妈妈掖好盖在绿珠身上的麻包,生怕冻着了这乖巧的小丫头。 “不冷。”绿珠边说边往谭妈妈身上挤了挤。 不知什么时候,绿珠给冻醒了,她轻轻钻出小棚子,来到树林旁的小溪边。村子里不少人家房子倒塌了,都是在原地用草拼和木条架一个小棚暂时栖身。有的还燃起火堆,一是暖和些,二也怕会有野兽下山伤人。不远处,还有村民轮流站岗呢。 灾难,将人们推向深渊,但也积蓄着人类的坚韧和温情。 绿珠心暖暖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哼起了当地流行的歌仔调: 水大大,浸沙街, 阿妈担柴上街卖,阿姐在家绣花鞋。 柴火卖吾出,阿妈泪满腮。 阿姐花鞋水冲走,鼻哥酸酸寻吾来…… 夜幕里,有个人正在入神地听着这动人的歌声,痴迷地看着小溪边唱歌的美人儿。 忽然,“嗖”的一声,一个黑影闪了一下,躲在一棵树后。同时,听歌人觉察出了什么,忙抽出配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夜,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带着树叶儿“飒飒”地随伴着绿珠动人的歌声。 听歌人忽地觉着身后有一股凉嗖嗖的冷风袭来,他情知不妙,头一偏,剑锋居然贴着脸划了过去。他也不说话,顺手回了一刀,于是两人便在林中打斗起来。你一刀我一剑,才斗了两三招,那剑客已渐渐不支,被刀客一手拦腰抱住,另一手已将配刀架在剑客的脖子上。 剑客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你耍流氓!” 刀客听闻是女声,忙松开手,移开刀。女剑客却回手一剑,划破了刀客的手臂。 绿珠听到这声惊叫,忙问:“谁?” “绿珠妹妹,我是红萼。” “不要伤了我红萼姐姐!”绿珠边叫喊边跑了过来。 “绿珠,是我。”刀客也急着与绿珠打招呼。 绿珠借着火堆的余光,看清了刀客,原来是余威:“余大哥,怎么是你呀?” “……”余威颇为尴尬。 “他在树背偷看你唱歌,我担心会伤害你,所以就出手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哎呀,余大哥,你受伤了?” 余威捂着手臂:“没事,划破了一点皮。” “该!”红萼满脸忿忿然。 “红萼姐,余威大哥救过我的命。” “我看他是不安好心!” “我……” “我什么我?你凭什么独个儿躲着偷窥绿珠妹妹?小心,你会像那竹筒帮的恶棍一样,我一脚就顶死你!” 余威一听此话,不由得逼近红萼:“这么说,后山槽那位竹筒帮的兄弟是你给一脚顶死的?” “是!你待把我怎样?” “我把你怎样?我要正式拘捕你。”说罢已擒住红萼的双手,那红萼一点也动弹不得。 绿珠急了,对着余威的手一口咬下去:“红萼姐姐快跑!他是捕头!” 脱了身的红萼愣了一下:“他、他会伤害你的。” “快跑!余大哥不会伤害我。”绿珠紧紧抱住余威。 “帮我照顾好妈妈。”红萼边跑边说,一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珠,你好糊涂。红萼杀了竹筒帮的人,岂能一走了之?” “是那恶棍要欺负我们姐妹,红萼姐姐逼不得已才出手打他。哪知那衰货不经打,才两脚便死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要他死的。” “唉,即便不拘捕报官,也得让竹筒帮知晓真相才是。” “我干爹……还不将红萼姐姐给生吃了!” “恩怨不释,此生岂能得安宁。绿珠呀,红萼必须面对自己的过失。我非追她不可!”不等绿珠反应过来,余威已朝红萼逃跑的方向追去。 “回来,不必追了。”一声断喝,余威停下了脚步。他定睛一看,竟是他崇敬的交州太守马昆。马太守带着一干随从打着火把赶来。 马昆:“女娃儿受此凌辱,岂有不反抗之理?那恶棍死的活该!” 余威:“马大人,何故连夜到此僻静山村?” “合浦洪灾如此严重,身为一州之长,岂能坐视不管!”马昆转向绿珠,“你叫绿珠?家中房子受灾否?” “马大人,我家住在绿萝村,房子没有倒,仍可接纳灾民在家中暂住。今天我是来红萼姐姐家帮忙的。” “唔,互助精神,难能可贵。我与合浦县官员带了些少米粮来赈灾,连夜赶到了这里。” “谢谢马大人!马大人,何不到我们绿萝村看看?” “好呀。” 绿珠陪着马昆一行人高一脚低一脚的,好不容易来到绿萝村,此时天已渐亮,马昆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绿珠,似乎是被人用定身法定住一般:“呀,好不标致的一个小丫头!” “马大人,你……怎么了?” “绿珠,你真是这绿萝村的?” “是呀。” “绿萝村在双角山下?” “嗯。” “双角山下还有个盘龙潭?” “嗯。” “盘龙潭里真有一种‘妃子鱼’?” 绿珠摇了摇头:“我不信。” 马昆仰天长舒一口气:“是呀,信者自信,不信者权当一笑了之。犹如此天灾,非天罚也。遇之当以自救,切不可信神信鬼,庸人自扰之。” 人们虽在自然灾害面前渺小无助,然而灾后抚平自己的伤口,恢复生机的能力却是那么神奇。不到半个月,受灾的双角山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天,绿珠正在细心地采摘嫩桑叶儿。水灾后,梁能到合浦买了两张蚕卵。这不,细细的蚕儿破壳了,而且一天一个样,已会用那肉眼看不到的小嘴儿啃吃嫩嫩的桑叶。摘回来的桑叶是沾不得水的,绿珠会将采来的桑叶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才喂给蚕儿们。 村边,绿珠在桑园已采了小半筐嫩桑叶,她情不自禁地又哼起了歌仔调: 金鸡仔,尾婆娑,陪艾(我)采桑一大箩, 鸡仔咯咯叫,问艾笑什么? 艾笑阿哥无眼水(眼光),小看阿妹勤劳作, 明年攒个金元宝,看到阿哥眼傻傻…… 不想竟有人桑园边补唱了一句:“几想讨妹做老婆。” 这一句唱得绿珠又羞又恼,红着脸儿却不做声,默默躲进桑园深处却了。 “绿珠妹妹,是我!” 良久,才从桑园深处传来绿珠的声音:“余大哥,你……变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不知道是你。山歌嘛,有唱有和,你问我答,这才有味道。”余威边说边采着桑叶,两人在桑树间相遇了。 “坏人,你抓着我红萼姐姐啦?” “她?溜得比兔子还快,鬼才抓得着她。” 绿珠笑了:“想不到离开家乡才几个月,她学到的武功也挡得了你这个蛮横鬼的几招呢。” “这红萼……真是个学武功的胚子。” “真的吗?”绿珠天真地“咯咯咯”笑了。 余威看着两腮粉嘟嘟的绿珠,心里一阵狂跳,他试探着问道:“哎,你订有婆家没有?” “哎呀人家才多大,就订什么婆家了。” “我们家乡的女娃儿十四受聘礼、十五订终身、十六嫁男人。你们呢?” “我们?一辈子不嫁人。” “要不,我帮你说一门亲事。” “不要,不要。女娃仔有女娃仔的心事,你们男人乱猜不得的。” “啊,我们小绿珠早就有自己的心事了。” 一阵红潮又涌上绿珠的面颊:“有又怎么样?就不告诉你!” “那我猜猜哦……我们小绿珠喜欢的那位,一定是英俊倜傥,武功盖世?” “哎呀,别猜了!”绿珠捂住了面颊。 “一定是戎马天涯,闻名遐迩?” “……” 余威的心又狂跳起来:“真的猜中啦?” “猜中了又怎啦?我就是喜欢他!” 余威本来以为猜的是自己,听绿珠这么一说,他心中犯起嘀咕来了:“他?真的有个他?” “他就是英俊倜傥、武功盖世,他就是戎马天涯、闻名遐迩,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 “等等,你说的是谁?我帮你说合去。” “他……很远、很远的。” “很远、很远的?难道你想嫁一个皇帝?想嫁一个王子?” “不是也差不多。” “啊,我们小绿珠想学昭君出塞哪。” “昭君出塞?” “那是一位汉朝的宫女,姓王名嫱,秭归人氏。昭君出塞是她远赴大漠孤烟,嫁给匈奴单于为后,为朝廷和亲的故事。” “呀,王嫱……王昭君,真难为她了。” “要不,我也将你嫁到大漠孤烟去。” “不,他不在大漠孤烟的匈奴,他在黄河边上的京都。” “在洛阳?你见过他?” 绿珠憧憬似地:“那天他……把我的心带走了。” 余威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你是说石崇石将军?” “哎呀,不许你乱猜。” 余威默然。是呀,但愿绿珠心中向往的不是石崇,余威崇敬石崇的勇武不羁,崇敬他的孤胆豪气,崇敬他的凛然正气。可是,自己的父亲余竞舟毕竟是因为石崇而死的呀。虽谈不上什么杀父之仇,可是,心里那个死结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一时间,他忽然感觉到眼前这位美貌绝伦的绿珠陌生了。似乎陡然从他身边推出去十万八千里远,真切切的影像开始变模糊了…… 话分两头,且说石崇任的散骑常待,是一个专陪皇上闲聊闲耍的闲官。石崇无所事事,便抽身到河阳县看望潘岳。 石崇策马出了广莫门,渡过洛河,朝北直驰半个多时辰便到了黄河边上。河南岸,当年与潘岳种下的桃树已长大。看看时辰尚早,于是拨马向金河奔去,他要先看看贲礼和尤智督建的金涧草庐。 果然,草庐已初具规模,东西两处,西边为“兰菱庐”,东边为“紫竹庐”,不消十天半月,便可在此地安置缪兰和紫鸢了。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金涧寺。一宏大师笑呵呵迎上前来:“施主,想不到今生还能与施主为邻,不胜荣幸,善哉,善哉。” “季伦今日想请教大师,草庐称之为‘金涧’,当否?” 一宏沉吟片刻,言道:“‘金涧草庐’……不妥。” “何故?” “金与水冲,大忌也。” “这……如何是好?” 一宏大师问道:“施主之草庐,常居乎?闲置乎?” “这个……” 大师神秘一笑:“老朽观施主之草庐,既非常住,亦非闲置,乃‘金屋藏娇’也。” 石崇闻言,脸“唰”地闹了个通红,连忙诚心讨教。 一宏慢悠悠说道:“施主真诚,老朽方说实话。夫人生在世,无非两大幸事:帝王之道,乃江山后妃;常人之道,乃金钱美女。此处名为金,已具财富之意也。然施主要蓄女人,还是称之为‘谷’才妙不可言。” “金谷……” “谷者,两山间之深道也,亦谓之深穴之口。山谷者,阴阳之合也,阳者为山,阴者为谷。昔仓颉造字,‘谷’则为象形,施主无需老朽点明,亦知此象形为何物。此中奥妙……施主不点自明。” 听了大师的一番理论,石崇甚觉不可思议。如此四大皆空的佛中圣人,竟会出此令人瞠目结舌的“高论”!不过石崇细细一想,也不无道理,金钱加美女,何尝不是自己此生的追求呢?但此道不可明说,石崇沉吟良久,言道:“大师,其理虽如此,但以季伦之见,金河发于邙山,亿万年来,冲出数里长之大豁谷,才得汇于瀍河。此谷虽非彼谷,亦为‘谷’也,我看将此草庐称之为金谷草庐亦得此道也。” 一宏大师微微一笑:“善哉,善哉。” 告辞了一宏大师,石崇策马来到潘岳官邸。两位老友相见,甚是欢娱。潘安仁特意在黄河边的桃林内设宴款待石崇。才一年多时间,整个阳河县让潘岳治理得井井有条,处处林木葱茏,花卉争妍,颇有点世外桃源的韵味。小秋亲自把盏,三人细品慢尝,不觉心旷神怡。石崇忽然想起,问道:“咦,你那位随身小吏孙秀呢?为何不见了踪影?” “他?小人中之小人也!我早将他撵走了。” “此人虽有点邪乎,但也不失为人才,可惜尚无其用武之地。一旦发迹,不可小觑也!” 提起孙秀,潘岳如同咽下一只苍蝇,立即倒了味口。石崇见状,也不好做声了。在黄河边随意游了一阵,已无太多兴致,尽管潘岳再三挽留,石崇还是连夜回到了洛阳城。 一进家门,便听到二哥石乔高兴道:“母亲,小弟石崇回来了!” 石崇有点诧异:“二哥何事如此高兴?” 石弘祖神秘地说道:“母亲为你相了一门亲事呢。” “亲事?”石崇正愣在那儿,还未理清楚思绪呢,母亲出来了:“崇儿,你回来了。” “母亲,孩儿不孝,未能侍奉膝前。此次回京,定会孝敬母亲,以补孩儿离家漂泊之过。” “崇儿快快起来。儿呀,你家室早丧,为娘为你物色了一门亲事,明日我们就去下聘,如何?” “母亲之命,敢有不从?不过孩儿刚回京都,立足未稳,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石崇想着临时安顿在市郊的缪兰和紫鸢,心里还正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呢,忙带着推托的口吻回答母亲。 “傻儿子,此门亲事,对儿的前途是大有好处呀。” “母亲,此话怎讲?” “娘为你物色的这家女娃,是当朝鲁郡公贾充贾大人的远房侄女,如能成就这门亲事,我儿今后即可官运亨通也。” “哦……” 有的人天性趋于利己,当主要利益触及到内心深处最顽固、最城府的部位时,再多的次要利益也会随之抛弃。此时的石崇不得不权衡自己的婚姻在自己仕途上的份量了。此时,他对缪兰的海誓山盟顿时灰飞烟灭,变得一文不值。 终于,石崇闪电般迎娶了相貌平平的贾自环。从此,将自己的利益渐渐与贾氏集团维系在一起。新婚燕尔,夫妇俩倒也如胶似漆,在新置的官邸里自得其乐。 那天,家丁禀报,邯郸有客来访。石崇出至客厅一看,竟是孙秀。石崇颇为客气地问道:“孙兄,别来无恙?” 孙秀听到当朝炙手可热的年青将官石崇称自己“孙兄”,顿觉身上一根根汗毛儿都齐唰唰竖了起来,似乎想将这个令人陶醉的称谓全数吸进体内。 “孙兄,你怎么啦?”石崇见孙秀傻呆呆站着,也愣神了。 “哦,哦。石大人,多日不见,我是对大人越来越刮目相看了呀。” “何故?” “君不闻‘平步青云’?石大人阳城佳政,京都联姻,真是招招妙着,前途无量也。” “哪里,哪里。”其实石崇心里乐滋滋的,“哦,孙兄如今何处高就呀?” “自从别了潘府,我便到了赵都邯郸,在赵王司马伦处任一小吏。如今颇得赵王青睐,勤勉从事,以报知遇之恩。” “邯郸,好地方,好地方呀。” “孙秀此次来京,除受赵王之托,办理公干外,专程献给石大人好马一匹,不知大人肯笑纳否?” “哟,孙兄千里赠坐骑,只怕季伦承受不起。” 两人出到门外,一匹威猛高大的豹斑银鬃马见到石崇,竟昂首嘶鸣,其外表与伐吴时被武延一铜锤打死的坐骑几乎无二。石崇兴奋极了,连声道谢。 孙秀道:“昔日在潘府受辱,承蒙石大人解围,免了五十杖罚,孙某今生没齿难忘呀。” “孙兄言重了。” “石大人,赵王对大人的智勇双全、文武俱佳也由衷的敬佩,常在训导我们时提及,以作榜样。日后石大人与赵王会面,乞求能在赵王面前为孙秀美言几句,孙秀有朝一日得赵王提携,定不忘石大人之大恩。” 石崇闻言,心里十分的鄙视,但从嘴里说出的话又相当得体:“孙兄不必如此谦逊,以孙兄之才华,不消时日,定能出人头地,成为我大晋之栋梁。孙兄放心,只要我能拜谒赵王,定会将孙兄之德能向赵王俱陈。” 孙秀一听此言,激动万分,连忙从袖中抽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呈在石崇面前。 “这是何意?” “石大人一生清廉,两袖清风,我大晋群臣之楷模也。此区区数两银子,只是请石大人在拜会赵王时打点打点尔。” 石崇诡秘一笑,看也不看那张放在桌面的银票,拉起孙秀便走:“走,走,走,我陪你吃西子桥的灌汤包去,别让这腌臜东西坏了我们兄弟的情份。” 话说太康元年(公元280年),交趾受大水灾后,交州刺史马昆竭尽全力赈灾,生产恢复迅速,人民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司马炎很是满意。 为了彰显朝廷恩泽,抚慰南国边远的疆民,太康二年,武帝加封石崇为安阳乡侯,赠府第一座,命其择日出任交趾采访史,褒扬有功之臣,查办贪腐不力之吏,以彰显皇权之威。 石崇领旨应召进宫,觐见武帝。他思索再三,换了件粗布短衣,外套一身旧官服,选了双磨损经年的战靴套在脚上,便抖擞精神面圣去了。 刚到含章殿前,便遇到了珠光宝气的国舅王恺。王国舅鄙视地盯着石崇看了良久,言道:“伐吴有功的石大将军为何穿着如此寒酸?需要老夫救济三五两银子否?” “季伦无能,节衣缩食度日也。” “好个‘节衣缩食’,不会也效仿我皇,银子都留来蓄娇纳妾,朝云暮雨了吧?” “不敢。” “石崇,皇上让你到玉清宫见驾,随我来吧。”于是转身便走,与石崇拉开距离,一前一后,来到了玉清宫前。大概静候一炷香功夫,只见一辆羊车悠然地一摇一晃慢慢驶来。原来武帝刚宠幸了吴宫妃子,懵懵懂懂自个儿驾起羊车到玉清宫来。谁知羊们吃惯了盐水竹叶,才出了后宫大门,便觉路径不对,于是不管武帝如何指挥,犟着头硬要转回后宫去。武帝急了,扬鞭打去,这一鞭非同小可,将那万般得宠的羊儿抽得跳将起来。于是羊车翻了个筋斗,将司马炎掀倒在地上。急得那帮从后面赶来的太监侍从们,边口呼“臣等罪恶该万死”,边去搀扶司马炎。 石崇见状不敢怠慢,也赶了过去帮着搀扶。武帝一见石崇,居然推开太监侍从们,伸手给石崇:“石爱卿,来,拉朕一把。” 司马炎赶走了太监侍从们,对石崇笑道:“石爱卿,我知你为官清正廉洁,深得民心。但你也不必穿得如此寒酸来气我。” “微臣知罪。” “少来这一套!石爱卿,想尔等功勋卓著,朕岂能如此埋汰了尔等?朕而今无甚私房钱了,此次南巡交趾,所收贡礼,尽归石爱卿。”司马炎指着王恺,“然后多置办几套衣服,与我们的国舅比比,看谁个穿的更光鲜,更华丽。” “微臣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难道还要朕下旨不成?”司马炎看了看石崇的穿着,又看了看王恺,言道:“国舅,不然你找几套衣服送予石将军?” “微臣体胖,恐石将军不合身也。” 武帝突然想起什么,笑道:“石爱卿,我帮你弄几身好衣服如何?来来来,先将你那身烂粗布衣服借我用用,让朕也装装穷。”石崇不解其意,只好将粗布衣脱下,不想司马炎竟穿了起来。然后拉着石崇来到大司马门外:“你看,你看,你的裁缝来了。” 石崇抬眼望去,只见司隶校尉刘毅急匆匆而过,像是在忙什么事情。司马炎笑嘻嘻伸脚将刘毅绊倒,刘毅怒道:“谁如此无礼!” “是我无礼了,你待怎的?” 刘毅定睛一看,见是司马炎,大惊失色,连忙行大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行了。刘爱卿忙个啥名堂?” “启禀万岁,这事么……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太忙。” “既然不太忙,你就先别忙了。走,带我到你府上见诸葛靓去。” 刘毅无奈,只好带着武帝和石崇,驾辇来到刘府。刘毅一进家门,便高声叫道:“诸葛靓,圣上……” 司马炎止住刘毅,蹑手蹑脚来到诸葛靓所住西厢房,突然一推门,与刚要出门的诸葛靓几乎要撞了个满怀。 司马炎佯作发怒:“大胆诸葛靓!见朕为何不跪?” 诸葛靓大吃一惊,不但不跪,反而“哧溜”一下,钻到厕所里躲起来了。 原来东吴右将军诸葛靓被俘后,司马炎敬重其才华和骨气,加上诸葛靓又是叔叔司马伦的小舅子,因而一直以礼相待,准其跟随司马伦居住。后来司马伦封为赵王,赶赴邺城就任,司马伦便将诸葛靓托给老友刘毅。 司马炎可不吃这套,从厕所里将诸葛靓揪了出来。诸葛靓道:“罪臣不洗脸岂敢面君?” “那你就扒了脸皮来见朕!” 诸葛靓伏地叩首:“臣罪该万死。” “死倒不必,今日朕是找你算账来的。” “任凭圣上处置。” 司马炎笑道:“起来,起来。”他对赶到西厢房的刘毅和石崇抿起了嘴:“来,朕与你们一起算笔账。诸葛先生,刘爱卿对你如何?” “无微不致。” “饮食可好?” “罪臣开始发胖了。” “衣着如何?” “每天新衣,不计其数。” “可让你穿过如朕穿着之旧衫?” “没有没有,均为新衣也。” “啊?取几套新衣给朕看看。” 诸葛靓逐一展示了七八套新款衣冠,司马炎看后“啧啧”连声赞赏,突然话锋一转:“刘爱卿,你看石将军与诸葛先生的身材相当否?” 刘毅不明就里,端详一番后答道:“唔,我看几乎一样的身材。” 司马炎哈哈大笑:“一样,我看一样。诸葛先生,刘爱卿如此厚待你,你可欠了的情哦。” “日后有机会效忠大晋朝廷,定会报答。” “刘爱卿,你官至司隶校尉,可曾向朕付过一分银子?” “未曾。” “如此说来,你也欠朕一个大大的人情罗?” “此乃圣上英明。” “石爱卿征战东吴,立下大功。朕也欠他一个人情。你们看,他为官如此清廉,官至散骑常侍,竟无一件新衣。诸葛先生今日便将这几套衣衫还给刘爱卿,刘爱卿再送予朕,朕再赐予石爱卿。如此……这账是不是就可结清了?” “哎,陛下,这笔帐岂能如此计算!”刘毅叫屈地一把抢过新衣。 “不算?行,今日我便将你贬为平民,等你筹够钱再买新衣还我。石爱卿,我们走。” 刘毅苦笑着嘱咐手下将这几套新衣包好,亲手交给了石崇:“得,给你捡了个大便宜。” “哈哈,刘‘裁缝’给石将军交割衣裳了。快哉,快哉!石爱卿,日后你不必如此拘泥,收些馈赠无可指责。有好东西尽管亮出来,显摆显摆,也好摆出我大晋重臣之威风!
页面连接:http://www.ar-album.com/news_0_hqpmp/pchpdhoa.html

5200小说网

首页 目录 +惊喜 末页

镇魂小说网努努书坊贼吧小说网镇魂小说网贼吧小说网宝书网笔趣阁5200新笔趣阁bl文库宝书网bl文库贼吧小说网贼吧小说网猪八戒小说网 宝宝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