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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武是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主,此刻被一个青衫少年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没有丝毫觉得向对方求饶会是什么丢脸的事。

更不可能考虑以后还服不服得了众。

服不了众又如何?

就算是当山贼,那也得当一个活着的山贼才行啊,哪怕是今后服不了众,再也当不了山贼头头了,就是学那彪平,只当一个普通的山贼也行啊。

一个活着的普通山贼,胜过死掉的山贼头头。

彭武不太会算账,但关乎于自己生死存亡的这笔简单账,还是难不倒这位宁山浪里小白龙的。

他亲眼目睹了那青衫少年剑客说斩就斩的一剑,当场断掉那彪平的手臂,竟然还能面无表情地站在彪平身前,跟那人“讲道理”。

这样的道理,着实有些让彭武拿捏不准。不过他只需要知晓这少年剑客,即便是个狠角色,那也是个可以商量的狠角色,前提是自己得配合。

毕竟想要活命,人前卑微屈膝,他彭武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条此时此刻再也翻不起半点浪花的宁山浪里小白龙讪笑着说道:“不杀了不杀了,全听大爷你的。”

那柄苍翠欲滴的翠渠剑,又入彭武皮肉一分,微微陷进他的脖颈中,挤压出一丝鲜红。

李子衿很好地掌握了分寸。

是真正的“分寸”,稍微快一点,或是力气再大一些,这条“宁山浪里小白龙”恐怕就是个见血封喉的命。

然而这柄翠渠古剑,用在少年手中,被一股妙到毫巅的对剑刃的精妙掌控,控制到将剑刃使用得如同“钝物”挤压彭武的喉咙一般。加上翠渠剑本身就是柄软剑,故而可以在一剑封喉,缓缓致死之间,为敌人留一条惊心动魄的过程。

彭武看不见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却能感受到剑锋的寒意,也能闻到鲜血的味道,更能从不远处那些手下的眼神中,看见恐惧的神色。

他知道,这是死亡的气息。他这一生,从未有这样一刻,离死亡这么近。

而那个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家伙,说来可笑,竟然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剑客,还是个喜欢讲道理的怪人。

彭武甚至有些想笑。

他觉得那少年一定不是鸿鹄州的人,毕竟生在这里的人们,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哪有那么多天真的家伙喜欢听道理,更不会有人愿意费力不讨好地去向一群不愿意听道理,除非你倒给他们钱,而他们假装听完之后又都当做耳旁风的人讲道理。

巧了,彭武身后现在就有这么一个。

当然,他最终没有真正笑出来,如果这把剑是搭在别人的脖子上,可能他就又能笑得出来了,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山贼头头。只不过今夜之后,可能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山贼。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让那位大爷手上的剑加重了力道,赶紧求饶道:“大爷你有什么吩咐你倒是说说看啊,别光动手啊······”

彭武都快哭出来了,不过碍于一个男人,更是一个身为山贼头头并且有着“宁山浪里小白龙”的称号的男人,他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那副模样,比哭还要难看。

李子衿轻声言语,听在彭武耳中,就宛若之音,“叫你的人,放下兵器。”

他心里在骂娘,想着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你他娘的倒是早点吩咐,我浪里小白龙不就早点照做了吗?用得着这么声色俱厉地先加重手上的力道给我点颜色瞧?

彭武觉得那青衫少年剑客吓唬人的功夫丝毫不比他们这群当山贼的要弱,他甚至开始怀疑身后这个“大爷”说不得就是邻国的山贼。不知怎的,兴许是读过几本书,读的书却又不够多的缘故,他总觉得其他那些世俗王朝,就是要比自己所在世俗王朝厉害得多。

这种心态极有意思,彭武一直想去其他的世俗王朝瞧瞧,见见世面。却又碍于自己寸步离不开山寨,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怕鸿鹄州其他世俗王朝的山贼都要比自己更强。

毕竟没读过几本书的彭武,道理虽然懂的不多,却也明白一个“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想啊,郑国宁山的小白龙,去了隔壁镜国,那不熟悉水域的话,也是要撞个头破血流的啊。

水里那些暗礁什么的,说不得就把他这条宁山的龙给挡住了去路。毕竟他是宁山的龙,又不是那郑国的龙。

有那么几个瞬间,彭武觉得此生无憾了。毕竟如他这样的山贼,竟也从某种程度,跟郑国的天子有“相同之处”。

一条人间真龙,一条宁山小白龙。

嘿嘿。

脖子上那股冰凉瞬间让死到临头还在“出神”的彭武回归到冷酷又残忍的现实当中来,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一条“小溪”正从脖颈处,沿着他的锁骨、胸膛,缓缓往下流淌。

彭武赶紧一挥手,喊道:“快,照他说的做,放下兵器!”

那群山贼磨磨唧唧的,先是面面相觑,无人立刻按吩咐行事。

然后又被彭武怒瞪了那群手下一眼,骂道:“老子是白养你们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来?一群饭桶!”

李子衿嘴角微扯,好一个欺软怕硬。为了让眼前这条浪里小白龙的威望稍稍恢复一点,少年轻轻松开了手中的剑,在一瞬间就从彭武的脖颈处将翠渠剑移形换位到他的左背之上。

这个地方,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从前面刺和从后面刺,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死,只不过是死得快一些和死得慢一些的差别。

哦,对了,从后面刺入心脏的话,可能会更疼一些,因为李子衿需要先以剑芒粉碎掉挡在通往他心脏之路上那些碍手碍脚的骨头。

彭武是个拎得清的,当然没有因为身后那位大爷手中的剑换了个位置,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的生死依然掌握在那青衫少年剑客的手中,只不过这样的情景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惨。

那百来号山贼直到此时才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李子衿瞥了远处跟那群山贼一样发呆的村民们一眼,心中暗暗骂娘,忍不住问道:“宁山村的,愣着干嘛?!”

村长葛村长终于起了一个好的带头作用,而不只是带着宁山村的村民们瞎干了。

葛全第一个壮起胆子,走到一位还骑在马上的山贼身旁,从地上捡起那柄白刃,只是匆匆捡起白刃便撒腿就退回宁山村的老弱妇孺当中,途中压根儿就不敢与那些山贼有哪怕片刻的对视。

宁山村的村民们,也在村长葛全竖起榜样以后,三五成群,纷纷涌入那支山贼大军,捡起地上的白刃就跑,全都退回了山神庙门口堵着。

李子衿哭笑不得,他又不想直接喊上那么一句:“我那小师妹在里头,你们赶紧让路。”

这样便如同给人抓住了把柄。

虽然这群山贼里头,实力最强劲的两个四境武夫,一个彪平被自己斩断一臂,没了半点威胁,一个彭武又给自己狠狠摁住了,动弹不得。

可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啊,还有七八十个一境的武夫,和十来个二境武夫,也就是现在他们手里的兵器在村民们手里,让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稍稍“公平”了一些。

李子衿却也不敢完全就掉以轻心,因为他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人的战斗,宁山村村民和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贼们,双方加起来接近两百号人。

又是大晚上的,全凭那些村民和少数几个马贼手中的火把照明,而双方打起来之后,场面不知道多么混乱,刚才李子衿便已经领教过什么叫做“混乱”了。

真是一眼望去,全都在兵刃相接,一眼望去,真真儿是敌我不分。

哪怕是身为筑魂境剑修,同时还有一口武夫真气的少年,强提起一口精气神,又将灵力凝聚在双眼,极大地提升了自己的洞察力,如此才能够当着这么多号人的面,成功地擒贼先擒王。

若他不是炼气士,只是一个武夫,那么定然没有如此眼力。

这始终是山上人领先于山下人的一种优势啊。

听闻有一种炼气士,走的是那弓翎之道,此道便可在战场之上“百步穿杨”,伴随着境界的提升,识海内那一口天地灵力越多,目力和臂力便能跨越越远的距离。

在弓翎之道上走得极远的前辈,能够一箭飞跃山海。

更有登峰造极者,挽弓射日。

李子衿看着在场的所有山贼,都将他们手中的兵刃扔在地上,又被那群宁山村的村民们捡走之后,终于是缓了一口气。

此刻他们的手中,就只剩下火······等等,火把?!

方才被李子衿斩下一条手臂的彪平,一直悄无声息地背地里使坏,就在那青衫少年剑客与山贼头头彭武斗智斗勇的时候,彪平已经吩咐自己那十来个草寇弟兄,偷摸着绕到山神庙两侧和后方,各自点上一把大火。

为的就是赶走那些碍眼碍事挡了他财路的村民。

彪平强忍着断臂之痛,额头不断冒出因疼痛难耐而产生的汗水,浸透了他身上的衣衫,他目光阴鸷地远望着那一袭青衫,冷笑道:“逞英雄是吧,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臭小子多有手段,等这群傻不拉几的村民滚蛋之后,爷爷我定然也要卸去你一条手臂!”

李子衿抬头一看,火光冲天,跟那一日鲲鹏渡船顶层的火焰何其相似。那一场火,烧掉了近乎半数的酒楼。

再顾不上眼前的彭武,和那些死活不听劝告的村民了,小师妹还在里面。

李子衿一脚将彭武踹倒在地,在后者“哎哟”哀嚎一声之后,少年已经提起一口武夫真气,使出那门阁老传授的玄妙身法,在人群中穿梭无影踪,瞬间冲入山神庙里。

“红韶!”

一袭青衫蓦然出现在山神金身之后,朝着刚才小师妹所站位置喊了声。

“师兄,我在。”在熟悉的如铃嗓音出现后,一个头别玉簪的白玉少女从脚到头缓缓显形,如同身形“凝聚”一般,出现在李子衿面前。

看见少女没事之后,李子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转身就往山神庙外冲,“这里着火了,我们走。”

在那个身法和剑同样快到匪夷所思的少年剑客冲入山神庙中以后,外面的世界乱成了一锅粥。

以断掉一臂的彪平为首,十来个草寇将他们老大的断臂之仇,算在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村民身上,其实更有可能只是为村民们挡住了他们的财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放了这样一把足以烧掉山神庙的大火的十来个草寇,本着不让我们得到,就谁也别得到的心态,除去跟一群手握白刃的村民们对峙,盘算着等待宁山村的村民们放松警惕以后就冲上去夺白刃,杀村民之外,更多的时候是在冷眼旁观,看着由彭武带头的山寨山贼跟手握白刃的村民们扭打在一起。

山贼如骑兵,无刃在手,亦可冲杀。

在那些“骑兵”第一轮冲锋陷阵以后,两边各有伤亡,当然,空手夺白刃的那一边伤亡要更加惨重一些。

哪怕是这些村民,手里握着白刃,战斗力也较之平日里提升了不少,但凡能够躲开那些马蹄,不被马儿冲撞倒地再接上个堪比胸口碎大石的踩踏,那么他们总能反手给那些马上的山贼们一刀子,或是给那些可怜的马儿一刀子。

无论这一刀子是给在山贼身上还是马儿身上,都会有人倒地。

区别只是单纯的人倒地,和人与马一同倒地而已。

当李子衿带着小师妹红韶冲至山神庙前之时,几乎一座山神庙都被火海淹没了,李子衿凝聚出一点剑芒在翠渠剑尖,随手将凌空砸下的那块“拜我无用”的横批一分为二,变成了“拜我”和“无用”。

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两方人马,山贼死了不少人,反倒是手握白刃的村民们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

彭武已经心生退意,看着漫天火光,他知道今夜恐怕真的很难带走那尊山神金身了。

他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那个不成气候的彪平的鬼话。

这次带着弟兄们赶赴宁山村,不仅没能捞到那尊山神金身,更是死伤了二三十个弟兄,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彭武懊恼不已,高呼一声:“弟兄们,撤!”

有人满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那些山贼的尸体,心里满是疑惑。

就这样回去了?空手而归?

有人心有不甘地转过头,望向那座地方不小,金子却不少的山神庙,心中满是可惜,在那份可惜之下,又有对那青衫少年剑客的恨意。

都怪那小子,坏了老子好事!

有人奋力从一个村民手中夺过白刃,随手给了那人一刀,痛快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杀的人太多,心和手,都同样麻木。

伴随着山贼头头彭武翻身上马之后高呼的那一句“撤”,这场山神金身争夺战也落下了帷幕。

贼跑了。

火还在烧。

而作为那场大火始作俑者的彪平以及他那十来个落草为寇的手下,没有选择逃往跟彭武同样的方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彪平知道,没能拿下这尊山神金身,还让彭武损失了这么多手下,自己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

所以眼下只能躲,只能逃,既躲明日之后官府的缉拿,也逃那宁山浪里小白龙的迁怒。

断了一臂,他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在两波山贼各自逃亡之后,山上庙外便只剩下那些宁山村的村民了。

一袭青衫和一袭白衣各自帮那些村民们将受伤的人抬到安全的地方,好让他们不会被逐渐塌陷、毁坏的山神庙给砸伤烧伤。

大火烧了山神庙,掉落无数杂物,庙里房梁,庙外匾额,庙上砖瓦,逐渐都在那场大火中,或亡或毁。

那些索性安然无恙的村民们,看到山贼走后,又将同村受伤的人抬到安全之处后,便自发去往宁山村的各处井口。

他们打来井水,想要替山神庙灭火。

李子衿和红韶也加入其中。

一群人在山神庙和宁山村各大井口之间,来回跑动。

火烧了一整夜。

直至第二日天亮,在七八十号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大火才终于熄灭。

有老妪痛哭流涕,骂那群山贼,说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有妇人怀抱襁褓,襁褓之中,婴儿哭啼,她刚忙活了一整夜,却还要轻言细语地哄孩子睡觉。山贼来了,如果独留村子里,反而会更危险,所以妇人只能带着孩子,硬着头皮跟着同村的汉子们冲到山神庙来。孤儿寡母,人多便是照应。

有体格精壮的汉子,在昨夜与山贼的搏斗中奋勇抗争,白刃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两道三寸长的口子,极深。身旁是嘴上抱怨,眼中怜惜的妻子,正小心翼翼地给汉子上着药。汉子很痛,但一声不吭。

宁山村村长葛全清点完伤亡人数之后,以极其悲怆的神情,声泪俱下地向同村的“亲人”们宣告他们失去了多少人,哪些人。

葛全说,失去了父亲的几个孩子,以后就要靠村里的其他人相互帮衬着点,吃百家饭也好,他葛全砸锅卖铁也罢,总之就不可能让那几个孩子饿死。

说完这些,村长葛全又带头向李子衿和少女红韶诚挚地道歉,说之前错怪了二人,误把他们当山贼了,是他做得不对。

李子衿表示情有可原,只是摇头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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