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冷冷的看着宇文元庆。
竟然给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玩意挡了枪?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张掖郡守,竟然去抢一介八品县丞的小妾?
结果被县丞引为奇耻大辱,暗通柔然,谎称马场的一千重骑被调回了武威镇姑臧城,正是空虚的时候,然后哄来了五千胡骑,直捅宇文元庆的老窝,想抢走河西马场那近十万匹战马。
却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驾。
胡骑看到四品官旗,只以为是宇文元庆,兜头就杀了过来……
贼球攮的,不认字也就罢了,连数都不识么?
那是“皮”,不是“宇文”。
闹这么一出,朝廷肯定会派钦使来查问,说不定还会起兵征讨。
自己至少也要等钦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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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己这个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贼球攮的!
但宇文元庆的上官是武威镇将,他即便心里有气,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镇将,不能置喙太多。
想了许久,皮演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报吧!”
“世叔放心,已备了六百里加急文书,马上启程!”宇文元庆恭身回道。
皮演点点头:“嗯,顺路帮我带一份家书回去……”
“诺!”
看皮演给家臣交待家书怎么写,不再理会他,宇文元庆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是被吓的。
臣服数年的柔然,因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个不好引发的就是国战,这么大的锅,他哪里能背的动?
不论这个,就是那十万匹战马,真要丢了,也断然不会有他的命在。
好在胡骑先撞上了皮演,让马场有了防备,才没让大祸落到头上来。
但宇文元庆估计,他这个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当到头了……
……
元承平坐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晨阳照散了炊烟和雾气,照的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有如珍珠,远处的弱水如同一条玉带,蜿蜒而下。
这就是弱水,后世又称黑水、黑河,一百年后的唐三藏,就是横跨这条河,去印度取的经。
后世,老家县政府在黑河边上修了一座唐僧师徒取经石雕,足有十多米高,声称此处就是晾经台。
结果小侄子非要闹着让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龟……
可惜,已是回不去了……
原身确实是宗室之后,但因曾祖是做乱上位,只当了半年皇帝便被废杀,后人更被废爵除名,成了庶人。
家中有个曾祖母,已八十有三,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与父母,两个姨娘,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从六品的卫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协律郎。
只有父亲无官身……
家境还好,洛阳城外有几个农庄,城内有几家店铺。
在元承平看来,原身简直能称得上神童:十四五时就颇有诗名,还勇武过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与其它三位有才学、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后,一起被当朝尚书崔休称赞为“风流宽雅四公子!”
但不知什么原因,原身的父亲好像对他走文学之道不怎么赞成,从小就逼着他练武,刚满十五,就把他送到了军中,还是最为荒凉,战事最多的敦煌镇。
但天才总归是天才,只是两年时间,原身累功升了五级,从一介白身,升到如今从七品的中参兵军事。
说直白点,就是可领一千兵的军将,不领兵时,便领皮演的近卫统领。
这开局,相当不错了……
可是,这大魏朝,好像挺不了几年了?
元承平记的很清楚,怕后宫干政、外戚做大,元魏的祖制是立太子便杀生母,立国一百多年,一直如此。
但到了最后一代,因为种种原因,太子生母活了下来,史称胡太后。
可偏偏就是这位胡太后,不是一般的能作:她把持朝政期间,任由庞信的几个情夫争权,导致国内民不聊生,叛乱遍起,最后落了个自个也被情夫囚禁的下场。
九死一生逃出来后,她不担杀了情夫,更担心被已成年的皇帝夺权,竟把亲生儿子也给杀了,致使宗室、外戚纷纷造反。
最后外戚胜出,把满朝大臣和洛京内姓元的杀了个干净……
本以为不会这么巧,元承平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当朝太后不会姓胡吧?
贺扬告诉他:太后虽不姓胡,贵妃却姓胡,虽是太子生母,但天子开恩,没有杀她……
这特么就对上了呀?
还好,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个八九一十年,总归还是要想办法,避免悲剧落到自个头上。
……
看他神思悠然,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家将,无不面带喜色。
本以为郎君彻底被砸傻了,没想到只是失去了点记忆?
真是万幸……
家将头目将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进屋吧,外面露气太重……”
“不用!”他摇摇头,“派人去前院,看看镇君是否起身,若是起来了,速来报我……”
“是!”头目应了一声,当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将。
这四位,按后世的说法,是他家的家生子,忠诚应该没问题。